2013年11月30日 星期六

東方邪 / 50. 夏日祭典


*自創/神言孝信X八千代清

說起夏日,便會想到祭典,但八千代清一次也沒去過祭典。
夏季瘴癘特別兇,出沒的有毒妖物也特別多,八千代家及旗下術者幾乎是全天待命的狀態,連睡覺也不能好好睡了,何況參加祭典。而且,祖母不准,說祭典上甚麼牛鬼蛇神都有,不是八千代家直系千金該去的地方。
但今年不一樣了,孝信邀她去,祖母允准了。




祖母是為了和神言家打好關係,清倒小小雀躍了一番。終於,有一個晚上不必全神戒備了。
他們在鳥居前見面。孝信穿著流水紋的淺藍浴衣,衣角上斜飛著幾隻燕子。他臉上漾著溫和淺笑。
「那麼,我們走吧。」
他們並肩而行。祭典的人潮不多也不少。清驚奇的看著眼前一切:撈金魚、套圈圈、食物攤販……孝信搖著扇子,不疾不徐地替她解說。「啊,棉花糖……晴香很喜歡這個。但太難帶回去,算了。」孝信道:「妳沒吃過吧?很軟喔。老闆,請給我一支。」
其實那是極多極細的糖絲的集合。入口即化的綿軟讓清驚訝了一下。
「啊,一開始就吃甜的不好……嗯,接下來妳想試試章魚燒還是炒麵?」
「都可以。」因為都沒吃過。在家中,飲食起居皆有嚴格規定,包括吃食。八千代家的清淨體質必須維持在最佳狀態,預備隨時能承受轉移的毒物、詛咒,他們的身體沒有餘裕去消化太多外面世界的化學物質。
比起食物,清對人群及活動的興趣更大。為了維持環境清淨,八千代家對進出人員管控嚴格,她沒甚麼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。當年母親努力爭取讓她去「外面」上學,第一天便嚴重消耗她的靈力,自此她再沒接觸外界……或者該說「凡界」過。
清先玩了釣水球,試了幾次都不成功,後來是孝信替她釣了個藍紫色的水球上來。之後清試玩了撈金魚……看到水箱裡游動著一隻金燦燦的魚妖時,她無語了。
看那魚妖驚慌失措的樣子……應該才化形不久,靈智初開。要達到這樣,至少要百年……但金魚是無法活在野生環境的,養殖者沒懷疑為什麼這隻魚可以活那麼久嗎?而且,這魚妖沒想過要逃?
孝信也看到了。他沉默了下,低聲說:「那,就撈這隻吧……」
清非常確信孝信一定動了些手腳,她才如此輕易的撈到那隻魚妖。現在那隻金魚在她手上的水袋裡亂撞。
「放生,還是滅殺?」孝信問:「我可以立刻滅殺。」說著,他晃了晃要拿來插章魚燒的竹籤。
「放了吧。」看魚妖這副模樣,應該不會作惡。雖然還可以把它收為式神,但她還沒到那個年紀,功力也不夠火候。
他們走回神社,在後頭的小溪放走了金魚妖。它重新入水後還徘徊著,不肯離去。清覺得它一直在看自己。孝信見狀,又晃了晃竹籤:「都放你走了,你就快走……不要打我老婆的主意,你承受不了這樣做的代價。」他話聲方落,魚妖立刻沉進水底。
清悄悄紅了雙頰。
「試試看章魚燒吧。等等還要繼續逛嗎?」孝信對剛才發言卻是不以為意,彷彿那樣再自然不過。
「……好。」
之後重回慶典的路上,清都微低著頭,跟在孝信三步之後。她不想讓孝信看到自己紅著的臉……太不像話了,指這麼一句話就臉紅,平常靜心屏除雜念的修行都白做了。八千代家的人必須維持沉穩冷靜、心如止水,負責醫療的人不能讓傷病者看到慌亂的一面。她成為他的妻是既定事實,但這是策略聯姻的結果,沒甚麼好……高興……
看著孝信的背影,清迷惘了。
她會因為和這個人結合而感到高興或驚喜嗎?不會的話,那她方才為何會臉紅?若使她臉紅的是別的情緒,那又該是甚麼?
孝信倏地停下腳步,清險些撞上他。「啊,是射擊。」光聽語調,就能想像他興味盎然的表情。「唔,頭獎還不錯呢。」清跟著孝信的視線看過去,只見一隻和五歲小孩等身大的純白熊娃娃。
說真的,她不知道這種東西好在哪裡。
「清,我弄一隻給妳吧。」孝信才剛說完,就有幾個魁梧男子擠開人群走到攤位前面,一看就知道是地痞流氓,為首者還挽著個濃妝豔抹的女子,女人穿著的浴衣邊上還綴著大量蕾絲,見狀,清皺起眉頭。好糟糕的品味,真是有辱日本傳承千年的美學。
當然,清不曉得,現在沒甚麼人會特別講究浴衣的花色質料了,在平民超市裡可輕而易舉地買到這種洋化的浴衣,甚至連後面的緞帶結也可以買到已經結好的再別上去。
「親愛的~~人家想要那個娃娃~~」女子嗲聲說,聽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。男子大笑道:「好!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稱霸祭典遊戲的實力--」他還沒說完,就響起了命中目標物的聲音,然後是神言孝信的嗓音:「老闆,頭獎。」
……他甚麼時候跑去玩的!
「你這小子!」流氓們立刻大怒:「老大要的東西,你也敢搶!」
「哎呀,這裡可沒有個告示牌寫說除了你們老大,其他人禁止玩啊。」孝信露出近乎挑釁的微笑,眨了眨眼,從老闆手裡接過熊娃娃。
「討打!」
「唉呀。」孝信嘆了口氣。然後他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時,就衝過人群,拉了清就跑。放肆的笑聲響起,掩蓋了追兵的腳步聲。清看不到孝信的表情,但他的手握得好緊,有些發熱,弓繭和筆繭摩擦著她的手指。夜風迎面而來,微微帶著伽羅香。
清低下頭。
一直到聽不見祭典的人聲和腳步聲,孝信才慢下腳步,但他還是握著清的手。清也任由他牽著,一直走。過了半晌,孝信才說:「今天……開心嗎?」
「嗯。」這些都是她未曾接觸過的事物,十五年來,她第一次認識到這個國家其他人的生活情景。原來,還有很多人有不一樣的生活方式。而這一切,是孝信帶給她的。
跟著這個人,她是不是就能見識更廣大的世界、更多的人。把這些年來缺乏的部分,一點一滴的補回來?她是不是,不用再當錦繡籠子裡的金絲雀?
「那,明年,還要來嗎?」
「可以嗎?」
孝信停下了腳步,然後把她往前拉,兩人並肩。清正想發問,卻聽見「咻咻」幾聲,接著五彩煙花飛上夜空、綻放,華美燦爛,預告著祭典的結束。她仰望著天空,悄悄握緊孝信的手。
她沒有看見,孝信正凝視著她,面帶紅暈。
她的父母也是策略聯姻,但感情卻非常的好。從小看著父母相處情形,胎早下定決心,結了婚以後也要這樣的相處模式。他無法決定對象,但能決定態度、決定結合後的幸福。在聽到清對於策略聯姻的看法、八千代家的教育方針時,他只覺得不可思議。
所以他決定要從現在就開始和未婚妻培養感情。
握著的手,溫度比他的略低,細膩柔滑。孝信只牽過母親和妹妹的手,他們手上都是練武產生的繭,和他一樣。他沒想過女性的手可以這樣纖細。從側面看,清的睫毛很長,下顎小巧,氣質高雅,是十足的美人胚子。
這是,他未來的妻。他還要這樣牽著她的手,走過好幾個這樣的夏季。

「只要妳想,我就會帶妳來。」直到妳厭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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