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邪 / 17. 雨季

• 霹靂布袋戲/無CP/寂寞侯視角
• 依然有自創角一點點出沒

寂寞侯醒的時候，窗外正下著雨。雨聲淅瀝，輕打芭蕉，嫣紅海棠給雨洗的越發嬌豔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泥土與青草的氣味裡，夾著些微霉味。雨季，本就如此。這雨已經下了十來天，不見日頭多少使人憂鬱，但對寂寞侯來說，沒差。

在染滿血色的那個午後，他的生命裡就注定不會陽光普照。

寂寞侯披衣坐起，但沒有下床的意思。意識到「雨季」這兩字時，他的思緒就飛回到過去。

雨季是瑀颻的大敵。濕氣太重，囤積的藥材容易變質，存放數年等待藥性累積的草藥可能毀於數日間。蟲子出沒猖獗，也會去啃食部分藥材……還有瑀颻父親遺留的藏書。

藥材可以重找，那些書卻是孤本，裏頭的眉批無法複製。那是瑀颻對父親僅存的憶念兒。最重要的是她父親親筆撰寫的醫書，用重重上漆的樟木書盒裝著，書盒外裹油布；書本也裹著雙層油布，夾層間填著石灰，書頁間又夾著薄油紙。即使如此，瑀颻還是不放心，一到雨季時，艾草、雄黃、石灰就不計血本的撒；即使沒病家上門，她仍然忙進忙出的。

偶爾休息時，瑀颻會憂鬱的望著天。雨這麼細密，好像鳥籠一樣，把人鎖了起來，她說。

世界本身即是囹圄，唯有死亡能逃脫。寂寞侯記得，自己總是那樣回答。

他按著胸口，咳了起來。雨季的陰濕能輕易影響他這殘破的軀殼。胸口劇痛與喉頭腥甜提醒著他命不久矣。寂寞侯蹙起眉，默默忍受，等著這波不適過去。他的蒼白面頰染上不健康的暈紅。

但如今，沒人能在雨季替他配製特別的方子了。

雨季是瑀颻的剋星。她走的時候，正是雨季。當雨鎖住整個世界，她卻從束縛中解脫了，同時給他落上更重的鎖鍊。

傻子……明明知道，他不可能心軟，一旦下定決心，就不會收手。

她明明知道，自己所有弱點。明明知道，他功體雖與水契合，但支持不久……

也許，她根本就是故意選在這個季節走的。對，一定是故意的。

劇咳稍止，寂寞侯閉目調息，聽窗外雨聲淅瀝。許久，他緩緩起身，裝束整齊。走出屋外時，恰遇到病梅先生。

「先生要去哪裡？」

其實沒有特別要去哪，但寂寞侯脫口而出：「掃墓。」說出口後，他也覺得這還不錯。讓她一個人這麼久，是該去看看她了。

病梅先生－－其實早被魔龍祭天偷天換日－－還不及反應，寂寞侯便說：「有甚麼事嗎？」

「禍皇請軍師務必出席三日後的宴會。」

寂寞侯輕輕笑了。該來的，終究還是來了，每個人最後都不信他、不懂他……儘管他也未曾奢求、妄想。他永遠只有一個人。寂寞侯，寂寞一生。

「吾知曉了。」

雨，漸漸停了。但寂寞侯曉得，短暫中止後的雨勢只會更強烈。